前两天特斯拉投资者日，又到了国内例行赞颂特斯拉的高潮时刻。我也免不了和一些特粉们交流一番。过程中不得不提到了马斯克，谈了一些自己的看法。想起来正好以前写过关于王传福的，所以就拿过来拼一下，做成一篇文章。我许多文章都是以前材料缝合加工出来，有些地方可能会比较熟悉，一眼带过就可以了。
先说关于王传福之前的看法：王传福是一个技术狂人，技术为王就是他的标签，接触他的人反映，比起企业家更像一个工程师，但这远远不够，我总结王传福至少还有五个特质：一、徽商的儒雅与朴素，并且富有家国情怀，这很大程度决定了一个人的格局。二、猎犬一样的嗅觉，从创业以来，几乎抓住了每一个机会，每一个风口，不管是电池还是新能源，就是疫情也能变危为机。三、雄鹰一样的长远眼光，这应该是王传福最被人称道的一点，他总能提前多年精准预判未来的技术趋势，并做好产业布局和技术储备，在这个行业无出其右，同时他还有国际视野，早早出海，四处开花，是中国少有的有国际影响力的企业家。四，虎身上的王者霸气，敢想敢干，永争第一，不惧险阻，不恤人言。当年顶着股东反对压力，执意做车。做新能源车触动传统势力蛋糕招来全网黑，发动进攻凌厉至极，不给对手留活路，看刀片电池的营销，打破行业内的一团和气，简直就是掀桌子。五，牛身上的犟劲和耐性，比亚迪因为标的问题吃亏太多，打死不换。中文按键标注错了也认了。从提出要做电动车已经快二十年了，这中间稍有风格和高潮，但大多数时间都在深耕长犁，坚持到现在才有了今年的爆发，这背后有不计其数的嘲讽和背后使绊子，但王传福还是忍耐住了。以上五点，一个人能有一两点就足以取得不小的成功。所以王传福能成为这个时代最优秀的企业家之一，赢得股东、员工和粉丝的支持和认可，是当代民族企业家的典范。
马斯克的成功之处或者贡献以及值得我们借鉴的，和王传福的对比。我认为主要有以下几点：
1、他是一个很厉害的资本操盘手，十分擅长制造热点噱头和画大饼，挑逗驱使资本市场为其目标服务，这是传统的国有机构，如 NASA 及各国的航天局所不具备的能力。我们现在也放出了一些民营火箭公司作为补充，让它们去尝试利用民间资本，发展验证一些比较新和高风险的项目。中国资本市场相较美国差距很大，比亚迪在资本运作市值管理方面也在逐渐成熟吧。
2、马斯克是顶级的营销高手，他知道怎么经营高级人设，知道民众的兴奋点，粉丝众多，他自己就是一个超级 IP，都可以不依赖传统媒体宣传。这点值得中国企业家学习，当然也要有一定的自身魅力。现在对王传福的形象打造也在进行，效果还是不错的，基本是可以算是有数的几个民企企业家领袖之一了。不过差距还是很大。马斯克是奥巴马政府重点打造的接班乔布斯的美国科技领袖，给他开了非常多绿灯。特斯拉干的很多事只有在美国能干。马斯克超高的影响力确实对所在的领域比如航天、电动车的普及推动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3、马斯克是一个很强管理能力的企业家。这一点可能最被忽视的。他擅长的是极限压榨员工的能力，包括创造力和执行力。这一点不像现在美国这一代的有些白左倾向的企业家。简直是传统资本家又回来了。但确实有不错的效果。他体系下的企业的创新力是很强的，但不可能都是他的点子。即使他有吹上天的所谓第一性思维，也不是全知的神。他做的是激发出好点子，然后选取出来去实现。从一些特斯拉员工反应来看，马斯克的管理是非常强势和有压力的。这帮助他的企业成功但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收购推特的管理改革就算是失败了。比亚迪的核心文化是工程师文化，是王传福身体力行的。在这种相对平和的环境里怎么激发工程师们的热情和创造能力是关键。我在之前谈比亚迪企业文化和远期愿景里写过。比亚迪还存在的问题是公司大了之后的一些大企业病。以及爆兵过快，人员层次差别大，新老人员冲突融合也要解决。这对比亚迪和王传福的管理能力提出了非常高的要求。
4、跨领域多公司 / 项目管理，资源调配能力。马斯克有一个光芒四射的明星企业星座团。包括航天、通讯，汽车、人工智能、机器人等，几乎全是行业甚至全世界最顶尖的高科技企业，这些企业出现不奇怪，美国依然占据当今世界科技发展的大多数制高点。可怕的是这些企业都在马斯克一人手里，而且现在看都能玩得转。他能协调各种资源让这些企业共同成长。这其中最核心的还是资本，直白的讲有钱就有人，有钱就有时间。特斯拉早期经营困难的时候，马斯克从 SpaceX 借钱给特斯拉。后来特斯拉起来后开始给其他企业输出支持，包括收购推特。可以说特斯拉是马斯克系最大的现金牛，如果特斯拉不出大问题，马斯克的其他企业发展都会得到很好的支撑。再来看王传福的比亚迪，实际也是一个企业团，当前还主要是以事业部形式存在，不过正在逐步的独立经营，有条件的分拆上市。虽然王传福的企业团远没有马斯克的耀眼，但也有很多相似之处，也更接地气一些。比亚迪最早做电池出身，淘到第一桶金并成功上市，发展延伸出，电子产品及代工，汽车，轨道，太阳能、储能、采矿、半导体等十几个大的领域，几十个甚至上百个细分领域。一个曾经不算有实力的公司如此多元能做好吗？别人不行，王传福可以，他被巴菲特搭档芒格称为爱迪生与韦尔奇的结合体。我认为是韩信和刘邦的结合体，既能将人又能将将。比亚迪横跨这么多领域的公司和事业部都能有机的结合在一起协同作战，还能发生化学反应。可以说只要王传福掌舵一天就可以相信比亚迪。而且发展思路也很清晰。如果特斯拉是以资本为纽带，那么比亚迪就是以产业为脉络。早期以电池为基点延伸，中期以汽车为轴心，远期为全球能源革命布局（和马斯克系发展相似的是，早期比亚迪是靠电池和代工哺育汽车，汽车崛起后反哺集团，还投资了几十个相关产业的公司）。从企业发展虚实结合的角度来看，比亚迪更偏实一些，但也不乏三大梦想这样宏大构想，看这几天马斯克的公开日画的大饼，没有超出王传福当初的构思。
5、至于网上更多人吹捧的他是伟大的工程学家甚至科学家，我不敢苟同。尤记得他为了提高特斯拉产能睡工厂的情形，然并卵效果一般，最后还是中国的产业链和工人救了特斯拉。4680 电池吹了 3 年多还是不能大规模量产，说明他在工程方面的能力可能并不如吹嘘的。至于科学家就算了，最近美国还把他拉入美国科学院，但不能代表他就是真正的科学家。作为科学家他有什么科学理论和他本人亲自参与的成果吗？我更愿把他看做是科学神棍，他鼓吹的移民火星计划。要知道，我们现在开发眼前的月球都费劲，需要百年大计，移民开发火星更是千年大计，让他一画大饼，好像本世纪就能实现，纯粹扯淡！（自动驾驶目标多次延期，还要 2023 年送人上火星呢）但给资本市场打鸡血，出营销效果是足够了。普通人有几个人能看到最后的成功？还没等看到就会被带到下一个坑，他们的思维是跟不上的，永远被牵着走。但以上不影响他对工程学和科学有敏锐的嗅觉和自己的理解，能够抓住并成为商业机会和优势。而王传福则是一名正儿八经的工程师，二十多岁就破格提拔为副主任研究员，并被派到深圳主持公司，直到下海创立比亚迪。王传福不仅是比亚迪的老板，也是第一总工。不仅战略眼光敏锐，决策果敢大胆。在技术方向路线上也往往能判断准确并执着坚持。比亚迪造汽车初心就是做电动车，经过了二十年拼搏才有今天的高度，期间遭遇了多少嘲笑和攻击？我认为对中国新能源最有贡献的有三个人，第一个是钱学森钱老，向中央建言汽车要走新能源道路实现赶超；第二个是前科技部长万钢，从国家政策层面确定了新能源发展方向。第三个人就是王传福。是中国新能源战略在汽车领域的主要领导者和执行者。王传福曾经作为十三五规划五十位专家里唯二的来自汽车领域，比亚迪对中国新能源战略和政策的影响深入骨髓。如果马斯克能够进入美国科学院。那么王传福以其对中国汽车产业及其技术领域的突出贡献，获得工程院院士也应该是顺理成章的（19 年候补过，结果被群嘲，现在应该问题不大了）。我承认对马斯克的了解有限，对王传福了解也是泛泛，有什么问题欢迎指出来。
怎么看待马斯克是一个是非问题，更是一个立场问题。因为马斯克的特殊影响力，也因为网络上的两极分化，这里只谈中国网络。由于马粉基本等同于特粉，纯 spacex 粉等科技粉比较少，而且网络上主要争议也围绕着特斯拉。所以两个名词我经常混用。
不少特粉把马斯克尊为人类之光，甚至是救世主。感觉要是没有马斯克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万古如长夜。特粉这个群体基本都是驰名双标。诸如特斯拉拿补贴看不见，国产拿补贴就是骗补；特斯拉有创新，是行业革命，国产车有创新是噱头，没有实际需求。特斯拉降价是良心，国产车降价是要倒闭了。还鼓吹没有特斯拉开放专利就没有中国新能源车企包括比特斯拉成立更早更先造出新能源车的比亚迪。甚至还有人喊没有特斯拉独资进入中国，就没有中国新能源的爆发，是特斯拉拯救了中国新能源。先不说事实如何，如此的崇洋贬内，正常三观的国人都受不了吧。我常说，马斯克和特斯拉确实 NB，但特粉确实 NC。不少人就是因为特粉恶心成了反对特斯拉的。需要澄清的是，特斯拉来中国建厂前，产能一直陷在泥潭，效率低，品控也差。引来资本市场的不信任，股价大跌。当时情况有些危急，不说要破产也好不到哪里。和上海签了对赌协议要在中国建厂，超高的建设速度，齐全的产业链配套还有中国工人良好的素养和勤劳品质，一下子让特斯拉摆脱了产能困境，并借助在中国市场的成功。在股市连创新高，一度突破万亿美元市值成为标杆。可以说是中国新能源市场救了特斯拉。特斯拉来我们这个经过多年战略培育拥有全球最全产业链的市场吃红利，成就其高度，应该感谢中国。结果不少特粉表示中国要感谢特斯拉。要说特斯拉来中国的意义， 一般都说引入了一条鲶鱼，促进了行业的发展。这点我是认同的。但是要喧宾夺主，独揽中国新能源发展的主要贡献就扯淡了。这两个新能源市场爆发式发展，2021 年渗透率突破 10%，到去年接近 30%, 一年一个大台阶，速度越来越快。而特斯拉的增长速度确实越来越慢，占比越来越小。不管一些人承不承认，这两年新能源市场最大的焦点就是比亚迪的销量（即产量）能到多少。比亚迪销量经过连续翻倍增长，已经从三线小厂一跃成为国内第一，拿回了世界新能源销冠。对中国市场格局的影响不是特斯拉能够比拟的。而且相对于特斯拉只有纯电的路线，比亚迪的 dmi 对燃油车的杀伤力更大。Dmi 没出来的时候，插混已经边缘。如果只用纯电替代燃油，那么什么时候能取代还有很大争议，不少燃油车还打算对抗十年二十年甚至更远。但 dmi 出来，这类全面超越燃油车，价格也接近的产品（包括友商的各类 DHT）。一下子釜底抽薪，判了燃油车死缓。这才是推动新能源渗透率爆发式增长的主要推动力。可能有特粉会说，引入特斯拉是这次新能源爆发的关键，或者说特斯拉不进来中国新能源包括比亚迪也就火不起来。我来梳理一下比亚迪本轮爆发的关键产品和技术节点：dmi 技术 2016 年立项，汉和刀片电池立项也早于特斯拉决定在中国建厂，至于仰望易四方技术，概念和技术储备都有十年了。可以看出这些都是王传福和比亚迪早就规划好的，并不受特斯拉入华的影响。只是可能因为竞争的因素稍微调整，但整体上影响不会大。这些炸弹只要按时引爆，有没有特斯拉中国新能源市场都会爆炸，比亚迪都会成功，这是不可逆的。如果比亚迪这两年不是受制于产能，销量可能要增加 1-2 倍，可以想象这个市场会有多大变化。所以说比亚迪对中国新能源市场发展的推动作用大于特斯拉。但我却鲜见有人提新能源汽车发展要感谢比亚迪，可能是仇人更多吧。
我的立场是反特斯拉进而反马斯克的。从汽车层面，特斯拉为了追求性能参数和积累数据有意无意忽视安全（邮件曝光其 2012 年就知道其车辆电池有安全缺陷但仍坚持上市并隐瞒多年，夸大自动驾驶能力，导致大量事故）是有原罪的，由此形成某种竞争优势，对于把安全作为底线的多数车企是不公平的。政治层面上，马斯克就是一个首鼠两端的投机分子，之前在中国顺风顺水的时候，顶着自己国内政治正确的压力赞美中国制度，最近又公开转发污蔑中国的文章。此外，马斯克对特粉（只说中国）的纵容和利用也是其一大罪状。这是一柄双刃剑，目前看负面作用越来越大。
熟悉我的人知道我看问题不局限在汽车领域。只要稍微关心时事政治的都知道中美关系已经进入了死胡同，直白的说就是敌对关系了。那马斯克的企业星座团就是美国软硬实力的重要至少突出部分，对我们乃至世界的威胁都很大。我们拥抱世界的方向是对的，但也应该有所甄别。我一直反对上海引进特斯拉，到现在还是如此。我知道马斯克的厉害和特斯拉对其重要性。引进特斯拉确实中国新能源发展有推动作用。但另一方面。马斯克的特斯拉借助中国市场和资源的帮助，一跃腾飞，成为美股的一根新台柱子（都知道美股对美国经济安全繁荣的重要性）和信心担当之一，等于替人家夯实基础。马斯克可以利用特斯拉的资源从容的支持他其他企业和项目的发展，至少能为其背书。一旦坐大，将来更难对付。当然即使不让特斯拉来建厂也不能完全阻碍特斯拉发展，但至少可以延缓。看看美国为了遏制中国发展，哪怕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也干，我们一些人在干什么，考虑长远周全了吗？哪个是芝麻哪个是西瓜。谁是谁非，将来一定能得出个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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